124.第124章 检察官办公室(2)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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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喔!”唐格拉夫人喊道,“真是把人都要逼疯了!”

“我一度也真希望自己疯了的好,”维尔福说,“就是没有这福气呀。我又振作些精神,冷静想了想,我问自己,那人为什么要把死婴抱走呢?”

“您早就说了,”唐格拉夫人接着说,“这是为了留个证据。”

“噢,不!夫人,再一想,这是不可能的。尸体不可能在家里放上一年的,总得要向法官说,还得出来作证,但是这些事都没有发生。”

“啊!所以说……”埃尔米娜心中为之一震,问道。

“这个科西嘉人公开对我扬言要报仇,我从尼姆到了巴黎,一路上他总是跟着我。就是这科西嘉人先在花园里躲藏了起来,然后过来袭击我。他看见我挖墓坑,也看见我埋那孩子。他可能没法打听您是谁,也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了您是谁……难道他就不会哪一天找上门来,说什么替这可怕的事保密,从而要挟敲诈您?假如他得知他那一匕首刺下来我却没有死,这敲诈不正好是他报仇的软刀子?所以最紧要的是首先,而且无论如何,得把过去留下的痕迹全部消除,我得把有形的痕迹全都抹去,历历在目的往事只能留在我自己心间。正是为了这个缘故我才取消了那份租房合同,正是为了这个缘故我又赶到这儿,也正是为了这个缘故我在这儿守着。

“夜幕降临,但我一直静静等到天色完全变黑,我没有点灯,仍在那房间里等着。外面刮起一阵阵的风,吹得房间的窗帷瑟瑟飘动。我总觉得似乎看到有密探在帷幔后面躲着,不由得一阵又一阵地哆嗦起来。我又似乎觉得听到您在我身后的床上呻吟,但我不敢转过身看一眼。四周一片寂静,我的心怦怦直跳,我只觉得心跳得这样猛烈,我那伤口似乎又要裂开。终于我听到乡间的种种声音逐一静了下来,我知道再没有什么可提心吊胆的了,我不会被人看见,也不会被人听见,于是我决定下楼。

“听着,埃尔米娜,我总认为自己并不比别人胆怯,但是,我从怀里掏出开楼梯门的那把小钥匙的时候——我们以前都把这把小钥匙视为至宝,您都想它系在一枚金戒指上,当我把楼梯门打开的时候,当我透过窗户看到天上的月亮朦朦胧胧,在旋梯的步步踏级上洒下一长道幽灵一般的淡淡白光的时候,我不由得紧紧贴在墙上,几乎失声大喊起来。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,但我终于镇静下来,一级又一级地迈下楼梯。这时我唯一不能控制自己的,就是瑟瑟发抖的双膝。我只得紧紧抓住楼梯的扶手,只要我稍一松手,就会一头栽倒下去。

“我走到下面的楼梯门,门外有一把铁铲靠墙放着,我又拿上一盏可遮光的提灯,到了草坪中央我停下来,把灯点上,然后我接着往前走。那时正是11月底,花园里的绿叶都已凋落,一棵棵的大树仿佛只是伸着瘦削长臂的骷髅,沙砾小径上的枯叶在我脚下簌簌发响。我这时真是提心在口,朝树丛走去的时候,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紧紧握在手中,我觉得时时看到那个科西嘉人的身影在桠杈之间悠荡。

“我用提灯把树丛细细照一遍,树丛间空空荡荡,我又向四周环视了一眼,花园里的确只有我一个人。夜色沉沉,只听得一只猫头鹰凄厉地啼叫着,仿佛在召唤夜鬼,除了这啼叫声外,四周一片寂静,再也听不到半点声息。我把提灯挂在一枝桠杈上,一年前我在这地方挖坑的时候,就把这枝桠杈牢牢记住了。这地方的草经过一个夏天已长了密密的一层,入秋以来也没有人过来修剪,但是我看到有一块地方的草比较稀疏,显然这就是我当初把土刨开的地方。我于是开始挖起来,等了一年之久的时刻终于来临。

“所以说,可能是节外生枝,情况对我们就更严重,更倒霉,更吓人了。可能是孩子没有死,刺客把他救了。”

唐格拉夫人啊的一声可怕地尖叫起来,她紧紧抓住了维尔福的双手。“我的孩子没有死!”她说道,“您把我的孩子活埋了,先生!您没有弄清楚我的孩子是死是活就把他埋了!啊!”唐格拉夫人猛地一下站起,冲向检察官,两手紧紧攥住他的手腕,几乎是咄咄逼人一般地站他面前。

“我怎么能知道呢?这话我也只是对您随便一说而已。”维尔福回答道,目光已变得凝滞不动,看来这样一个有权有势的人也已到了近于绝望和精神错乱的地步。

“啊!我的孩子,我那可怜的孩子!”男爵夫人喊道,一下倒在她的椅子上,用手帕捂着嘴呜咽哭泣起来。

维尔福镇静了下来,知道要转移这一场出于母爱而向他劈头盖脑打来的风暴,必须让唐格拉夫人像他现在一样,心中感到恐惧才行。“所以,您应该懂得,假如情况果真这样,”维尔福站起身,走到男爵夫人身旁,然后压低了嗓门说道,“我们已到了绝境,这孩子还活着,而且有人知道他还活着,有人掌握我们的把柄。既然基督山当着我们说挖出一个死孩子,其实孩子根本不在那儿,我们的把柄已被他捏住了。”

“所以,我满怀希望,使劲地挖,把一簇簇的草翻了个够,总以为我的铁铲尖会碰到什么硬的东西,然而什么也没有!可是我挖的坑已经是原先挖的两倍那么大了。我想是不是自己糊涂了,把地方记错了,于是我把能想得起的细节一一回想一遍。光秃秃的树枝间嗖嗖吹来一阵刺骨寒风,然后我额头上的汗仍然涔涔淌下。我记得被匕首刺伤的时候,我正在踩刚填回坑里的土。那天我踩土的时候,手正扶着一棵金雀花树。我身后是一堆供散步休息的假山石,因为当我倒下的时候,手从金雀花枝上滑下,还感到那冰凉的石头。现在我右边是那棵金雀花树,后面是假山石,我站到原来的位置故意倒下,然后站起身来再挖,把挖出来的坑再加大加宽。但什么也没有挖到,再怎么挖总挖不到任何东西!那只箱子不在了。”

“那只箱子不在了?”唐格拉夫人已慌得气都喘不过来了,只是喃喃问了一句。

“不要以为我这么一找就死心了,”维尔福接着说道,“不,我接着把整个树林搜了一遍。我想,害我的那个刺客把那木箱重新挖了出来,以为是什么宝物,于是想窃取把它带走了,后来他发现自己弄错了,他自己也挖了一个坑,把箱子埋了。可是树林里什么也没有找到,我又冒出一个想法,他不会这样小心,只是随手把箱子扔在哪个角落算了。假如是这样,我只有到天亮以后才能找,我又上楼回到房间,等天亮了再说。”

“噢,我的上帝!”

“天一放亮,我又下楼。我首先到树林里找,希望能发现黑夜中不曾注意到的蛛丝马迹。我挖开的土竟然有20多尺见方,两尺多深,一个工人一天勉强挖的土方,我一个人只用一个钟头的工夫全干完了,但毫无结果,我什么都没有发现。我想到箱子可能被扔在哪个角落,于是我按这个假定去找。箱子说不定就在通小门的那条路上,但找来找去跟一开始找的结果一样,什么也没有找到,我的心都凉了,又回到树林,然而树林里已没有任何希望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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